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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冬天,伦敦一如既往地灰冷。泰晤士河上浮着烟雾,街上的煤气灯投下半透明的光晕,而宫殿的窗帘则总是半掩着,好让外界不窥探它的心事。
在伦敦大学的办公室里,亚瑟·黑斯廷斯孤独的抽着烟。
伦敦塔下的枪声,发配汉诺威时的失意,任职俄国时的狼狈逃窜,此时已成过往云烟。
在卑劣的、无比世俗的政界,偶尔置身局外,其实并非一件坏事。因为往往只有这种时候,政治家才能对各方势力斗争冷眼旁观,并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这个世界,权衡利弊。因此,在宦海浮沉之际,再没有比暂时受阻更为幸运的事了。
一个人倘若总是高高在上地向下观望,从帝王宝座的天际云层,从象牙宝塔和显赫权势的巍巍高处,向下俯视,只能看见奴颜婢膝之辈的谄笑和他们危险的甘心效劳的媚态。谁若自己把尺度握在手里,谁就会忘记自己真正的分量。对于艺术家、统帅和当权者来说,最最有害的,莫过于不断成功,心想事成。
只有遭到失败,艺术家才学到他和作品的真正关系。只有兵败失利,统帅才认识自己的错误。只有失宠失意,政治家才真正认清政治上的全局。不断增长财富使人萎顿,不断获得掌声使人麻木,唯有挫折与停顿才能赋予人活力与韧性。
两年的蛰伏成就了这位时尚文学艺术家、苏格兰场统帅和英国政坛常青树的老辣作风,正如亚瑟·黑斯廷斯墓碑上墓志铭刻下的那句简短的墓志铭:曾经是个好人。
如果回到1834年的晚冬,去到1835年的早春。或许我们可以在伦敦大学的办公室窗外,听见亚瑟·黑斯廷斯抽烟阅读《浮士德》时,发出的那句感同身受的低语声:“唉,我的胸膛里,栖着两个灵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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